黃正德 師大學生、清大同事
五十年的回憶
我第一次作為湯老師的學生是1967-1971年間在師大英語系念大學時,那已經是50年前的事了。那時自己有幸坐在他的課堂裡,聆聽他說明生成語法的理論精髓。當時方興未艾的生成語義學和詮釋語義學的爭論和「格變語法」、生成音韻理論的興起,開啟了我學習語法理論的興趣。老師對於各家看法的說明與評論讓我對於當時理論的蓬勃發展身臨其境,不自覺間「如沐春風」地萌出自己學術人生的一枝初芽。老師對學術研究的執著與熱情,具有高度的傳染力,讓周圍的人也因此能從學習和研究中找到樂趣。我記得有一次老師指定我研讀一篇戴浩一教授與他的老師Sanders的一篇文章,並在班上和「台北語言學沙龍」(Taipei Linguistic Circle)講論會裡,予以評介並提出自己的看法。對自己而言,這算是自己早期有用的論學經驗之一。
大學畢業後,我在省立花蓮高中實習任教,對語言學的熱忱未減,有幸考上母校英研所碩士班,於是再度跟隨老師學習句法,並在他的指導下撰寫碩士論文。與老師之間,可以回想的東西不少,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老師對於杭士基的三層「妥善性」(three levels of adequacy)的概念(觀察的、描述的、解釋的妥善性:observational, descriptive, and explanatory adequacy)的說明;以及強調一篇好的研究必須具備三項內容:必須抓住有意義的語言通則(capture linguistically significant generalizations),提出的方案必須有獨立動機(independent motivations),同時要論證此方案優於已有或可想及的其他替代方案(alternative proposals)。這些早期所獲得的教導,讓我在以後的成長過程中,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我在師大學習那幾年老師一直家住新竹,每星期只有星期三一天通車到師大,並在一天之內把一週的課全上完。一般學生都不容易有機會跟老師當面請教,但我覺得特別幸運能常有機會在課後跟老師談話,包括一起午餐,有時候還包括董昭輝老師與一個叫做Robert Romero的留日美國博士生,常常談到語言學的問題或有關趣事而忘了時間的流逝。(還值得一提的是,我從來沒被湯老師罰站過。)
我到MIT留學四年畢業以後回國,因為梅廣老師的號召選擇到清華服務,又蒙湯老師的鼓勵而在剛成立不久的中、外語兩個系任教,兩年的清華園經驗給我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後來應聘出國在康乃爾大學以及加州大學任教期間,也有幸能邀請老師到美國分享他的研究,當地的同學們也因而獲得他的鼓勵與指教。
湯老師把一生獻給了語言學的研究與教學,尤其是對國內語言學的發展和對幾個世代學生的培育,春風化雨、誨人無數。他是我們之中的許許多多老師的老師。恩師身影已遠矣,典範則長存吾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