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中14屆學生 蔡肇慶

憶恩師--我與湯老師的緣份

大部分的學生都不認得其他班的老師,然而湯老師卻是全校學生都認識的老師,原因是老師很喜歡管教學生,不但管自己教的班,也管他班,從校內管到校外,從白天管到晚上。新竹中學校友會刊28期,老師寫給十四屆學生的勉語有如下一段:晚上我常騎著腳踏車上街巡邏,遇到在電影院或撞球場流連忘返的同學,就要規勸他們早點回家。情形較為嚴重的,還需吩咐他們第二天向我報到。報到與訓話的結果,可能是師生一起跑步或作勞動服務。由於老師在管教學生時,眼光銳利,表情嚴肅,學生望而生畏,所以名聲傳遍全校。很多學生以為老師是訓育組長,其實是註冊組長。

升高三時,我的班級被拆散分到其他各班,我的新班是老師教英文兼班導師。開始上課後,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對老師是相當畏懼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可能是我的感覺麻木了,也可能是已習慣於老師的嚴肅,不再那麼畏懼了。然而還是不敢親近老師,高三整年與老師較長的對談是老師召見的,一次是個別談話,一次是考大學前選組與科系的指導。

回到上英文課的情景,老師要求課前一定要預習,先查好單字、詞類變化,預先翻譯課文。上課時,老師按座位依序發問,答對時,老師再補充,答錯時,換下一位。成績中下的同學,整節課都是繃緊了神經。高二時,我的英文老師是全校出名的鬆而成績是出名的甜,造成多數同學英文程度低落。而高三這班,英文是老師由高二訓練上來的,剛進新班的我,只有吊車尾的份。經過老師一年的嚴訓,總算趕到班上的中段。

大學聯考,上了師大數學系。再見了母校!再見了老師!

大二時一個假日,在台北火車站前等公車回師大,我最後一個擠上車,突然聽到有人叫我,循聲望去,看見老師坐在第一個座位,用公事包佔了身旁的座位,示意我坐下。這是我第一次感到老師的關懷與愛護。原來老師正在師大的德州大學語言訓練中心進修。接著老師出國深造,又斷了連絡。

再度連繫上老師是1967年秋天,當時有三位老師的學生同在新竹女中任教數學,李君、陳君與我。老師常來學校關心我們三人的工作是否順利。隔年下學期開學不久,老師又來學校找我們三個徒弟,拿出三張新竹中學下個學年度的聘書,要我們下學年起回母校服務。原本,大學畢業時,我是期待回母校服務的,然辛校長的條件是大學總平均要80分以上,我成績未達標準,因而求職於新竹女中。現在有機會實現願望,完全是老師所賜,老師真正是我的大恩人。當下除了感謝老師,我也問老師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老師為什麼想到要安排我們回母校?原來陳君上課時教室管理不符校長的規範,校長加以指導,陳君感到沒有面子,找老師訴說委曲,老師也覺得年輕男老師似乎不宜在女校教書,所以主動幫我們安排回母校。第二問題是:我們沒有提供成績單,校長怎麼肯發聘書?老師告訴校長,我的學生我作保。承蒙老師力薦,我與李君回到了母校,遺憾的是陳君受到損友(牌友)的慫恿,最後仍留竹女。

回到母校後,老師依然關心我倆,並且介紹家教給我倆。自此,我與老師的互動自然多了起來,到老師家走動的次數也多了,因而得見老師對奶奶的孝順,對師母的真情,對學生的暖心與體諒,尤其最後一點,是我與老師談論兩位與我同班同學見證出來的。對比當年課堂上老師的表情,原來嚴肅僅限於上課時與教訓學生時,離開學校後,老師是很暖心,很容易親近的。

我們十四屆學生畢業四十年第一次開同學會,邀請老師及師母們到北海道旅遊,又到中南部旅遊,。途中在車上,袁正同夫人,向老師們告狀:袁正同從沒有對我說過我愛妳。袁正同搶先嗆回老師沒教過。祖奶奶(彭商育師母)接著開口:你們的老師也從沒有對我說過,正同夫人接著使出司乃功夫,請求祖奶奶,無論如何都要讓祖師說出我愛妳,示範給第二代老師,再傳承給學生,眾家姊妹也一起起哄,這一招果真奏效,逼得老師們一位一位的輪著向師母說出我愛你,輪到湯老師時,正好湯師母沒有參加旅遊,然湯老師也講話了:妳們這一群小女生也真好騙,嘴巴說的愛不見得會實現 ,行動的愛才是真愛。這兩趟旅遊,師生無所不談,無不盡歡。大型同學會完畢之後,開始有了不定時的小型同學會,只要有我班的同學由國外回台,我都會邀約有空的同學們去拜訪老師。師母往生後,老師搬到台北與兒女常住,同學們想拜訪老師,要透過志永師弟轉達,而老師都說,過一陣子再說,等到老師答應我們到訪,老師說:今天是師母往生第五百天。唉!老師對師母的感情何其深厚!竟然天天都在想著師母。數年前,李福吉同學回台定居,央我約同學們一起拜訪老師,老師也說暫緩,緩到李福吉竟然比老師先走了。去年三月有同學回台,我們十多位同學邀請老師餐敍,老師走路已不若以往俐落,需要師弟師妹隨時在旁攙扶,想不到這次見面竟成永訣。

學生 蔡肇慶 敬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