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年奇遇

許多許多年前，
我初遇湯廷池老師，是在大阪開會時，
他熱情地問我：我可以為你開門嗎？
我開心地回答：好啊。
結果他比我還開心！
後來他告訴我，聽到我爽快的一聲「好啊」時，
他就決定要跟我做朋友。

初次與湯老師共事，是在清華代王旭老師的課，
代了一年，心想可以功成身退了。
有天湯老師走到我面前，
他說：我們開會決定下學期請你開專題。
我直覺回答：好。
一時，覺得受寵若驚。
一時，心想這個人很好，不能傷他的心。
結果我又在清華兼了好幾年的課。

有一次，我邀請湯老師共同主持研究專題，
他客氣地回答：歡迎廢物利用。
這溫暖的回覆，卻讓我心頭一震，
原來，愈是博學的人，
愈是謙虛。

電視台來訪問我，從政大跟到清大。
湯老師主動要在鏡頭前說話，
他告訴我：不是為了稱讚你，是要以你的例子勉勵學生。
隨機教育，我又上了一課。

一年春天，
湯老師很認真地在做一件事，
他積極為我介紹女朋友，
後來沒成功，
但我很感念他這一份溫暖的心意。
現在想想，
這位句法學大師著實特別，
會牽紅線。

父親去世時，我在家陪母親。
有一天，湯老師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
他親自來台中為家父上香。
我很感動！
隨即卻有點震撼，
他看見家母，叫了一聲：伯母。
其實母親年紀比湯老師小，
但基於在清華與我是同事，因此稱「伯母」。
後來母親一直跟我說：湯老師真是一位紳士。

未遇見湯老師以前，
每個人都告訴我他很嚴格，很權威，
在他面前不可隨便。
我認識的湯老師卻是一位溫暖的前輩，一個熱情的朋友。
我雖然無福直接當他的學生，
但與他的相識也啟動了我的另一個學習過程，
提醒我不時調整治學及做人的態度。

湯老師走了，
與他結識是一段美好的奇遇，
而這段忘年情誼永遠存在我的心裡。